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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土家打溜子曲牌的流源与分布特色
【字体: 】   【时间:2023/3/30】  【作者:校无忧-Xiao5u.com】  【关 闭】  【打 印

湘西土家打溜子曲牌的流源与分布特色

张敉雪

湘西位于湖南省西部,因此得名为湘西。这块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孕育了土家、苗、汉等各族人民。这些民族的祖先留给后人的音乐文化遗产,以其独特的艺术形式彰显出深厚的民族民间音乐文化底蕴。又因湘西地区多属于山地地形,单一的地形特征造成了该地区交通、通讯、文化流通等方面存在障碍,致使当地民族民间传统艺术形式的传承得到有利保护,这些音乐文化遗产为当今学者进行民俗学、文化学、艺术学的研究提供了珍贵的活化史料。

“土家族”,土家语称其“毕兹卡”。现今主要分布在湘鄂西的武陵山区,人口约九百多万。论及湘、鄂土家族的族源关系,相传鄂西是巴人的后裔,湘西则为土著融合进入五溪的巴人。公元前316年因秦惠王的并吞战争,逃出的一支巴人进入了五溪(现今湘西五陵山域)成为了现今湘西土家族的先民。所以湘、鄂西土家族是同源异支。

土家族是中国的古老民族之一,但长期以来没有确定族称,据史载从历史的渊源上称古代巴人为“廪君蛮”,从其地域又分为“南郡蛮”“建平蛮”“武陵蛮”“五溪蛮”等,从其所属土司政治制度称其为“土蛮”。直到明末清初,封建王朝为了加强对“土蛮”人的统治,实行改土归流,采用“流官”统治制度。为削弱土司对蛮地的统治地位,大量的汉人迁入土蛮地区,为有别于汉人和其他民族,“土家”一词作为区别其他族群的名称出现了,“土家”即本地人的意思。

一、土家打溜子曲牌概述

土家族的表演艺术有梯玛歌、毛古斯、摆手舞、咚咚喹及打溜子等。打溜子是广泛流传在湘西武陵山区独具土家特色的民间打击乐曲牌,也称“傢伙哈”,“傢伙”是对家用器具(包括铜制器具)的总称,“哈”即“打”的意思。“打溜子”又称“挤钹哈”“打五子傢伙”。土家儿童以音响谐音又称其为“呆配当”(锣鼓经)。湘西汉民称土家的“打傢伙”为“打摸眼”,其意是无鼓引眼的打击乐。还称之为“打路牌子”,其意是土家族聚亲嫁女迎亲过寨的锣鼓牌子。根据艺人传承谱系考证推算,现今最年轻的传人是第六代,也就是说,打溜子出现的最早时期约在200多年前,流传至今使用的演奏乐器主要为:

1)马锣:直径为17-19厘米,青铜质。把马锣向上抛起,用锣槌敲击马锣背面,马锣发出“呆”音。把马锣向上抛起,用锣槌敲击马锣背面,再突然用手指颤动几下,马锣发出“单”音、把马锣抛起后,马锣落在手指上,用锣槌敲击锣背面,马锣发出“丁”音等。

2)大锣:又叫镇锣,起着稳定节拍的作用。直径为32-36厘米,青铜质。用锣槌敲击锣面中央,大锣发出“仑”音。用锣槌稍轻敲击锣面中央稍偏位置,并立即用手捂住锣面,大锣发出“当”音。用锣槌轻击锣面的边圈,大锣发出“倾”音等。

3)头 :直径为21-23厘米,青铜质。闷打为“七”音,採打为“共”音,磕打为“的”音,双亮打为“去”音,单亮打为“令”音等。

4)二 :直径为20-22厘米,青铜质。闷打为“卜”音,双亮打为“配”音,单亮打为“丹”音,一钹直立用钹边敲击另一钹的钹面发出“丁、可”音等。

“打溜子”这一名称的确定是依据曲牌的曲式结构而来的,曲式通常由四个部分组成:

1)头子:又称牌子,是曲牌的开头乐句,可长可短,用以奠定音乐主题形象。

2)溜子:是曲牌的主体,也是最重要的部分,起着发展、升华旋律的作用,其以篇幅最长、节奏相对稳定、声响效果热烈以及能烘托喜庆场面而著称,不同地区的溜子存在打法和节奏组合方面的不同,是区别曲牌来源地域的主要依据。

3)长番:又称桥子、绞子。起到承上启下的连接作用,可包含在头子或者溜子中。

4)尾子:是曲牌的结束部分。

二、打溜子曲牌的流源

因土家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仅依靠口传心授、嘴念手打的方法进行传承,导致艺术形式成因的“源”已无从考证,但笔者从其名称、地域习俗以及同地区其他艺术形式中推测总结出土家打溜子曲牌的可能性成因。

(一)打溜子曲牌的节奏与风格奠定

湘西因地处偏远山区,土家族人历代居住生活在原始森林之中,飞禽走兽随时会对人畜造成威胁,聪明的土家人便会通过敲石块、打木棒、击鼎锅等方式用以自卫驱赶野兽。至今在边远山区仍然保留着这一原始的自卫方式与保护庄稼的手段。这一行为在土家族的毛古斯舞中也得到了呈现。

毛古斯舞是土家族艺术形式中较为古老而原始的舞蹈,无论是服饰、道具还是表演内容,都真实地再现了父系社会至五代时期土家人的渔猎、农耕生产生活及婚姻习俗状况。笔者有幸于2022年10月4日在湘西州龙山县靛房镇举行的“2022土家非遗文化展演”上观看毛古斯国家级非物质传承人彭南京先生及其所带领的11位村民所表演的毛古斯舞,发现在“观测天象—聚众上山—发现猎物—锁定猎物—狩得猎物—跪拜祈祷—分享猎物”这一系列程式性表演当中,“发现猎物”“跪拜祈祷”及“分享猎物”环节皆有“狩猎者”使用木棍有序敲击木头,从表演者的步伐及唱词来看,敲击节奏应为四分音符。而打溜子曲牌中马锣这一用来稳定全曲节奏的重要乐器,节奏恰恰几乎为四分音符,且在其余乐器的节奏中,四分音符也占有相当比重。那么,毛古斯舞与后世形成的打溜子在节奏上是否存在一定的关联呢?这一问题在表演结束后笔者对彭先生的采访中得到了肯定回答。彭先生说:“打溜子是在毛古斯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我们虽然没有打溜子‘当卜七卜’的演奏模式,但在完整的毛古斯舞中,锁定猎物时,不仅会使用木棍敲击木头,还会将两片竹片进行摩擦以及使用石头相互敲击发出声音,以此对猎物进行威慑恐吓。”打溜子乐器的演奏方式正是相互敲击发声,且钹类乐器也存在摩擦发声的“擦钹”这一技术技巧。

同时,笔者对吉首大学一生致力于收集、传播打溜子曲牌的黄传舜教授进行采访,谈话中也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毛古斯与打溜子的发源存在联系”这一问题。黄教授在谈及幼时向族中长辈学习打溜子时,是通过拿着石子敲击进行学习,完成入门训练的。

打溜子的古训中有“打红不打白”这样一条规定。在土家族人的各种欢庆场合,尤其是婚嫁仪式中,如果缺少溜子队伍的热闹演奏,那是万万不行的。常听土家老人们说,如若哪家办喜事的男女双方不用“打溜子”,那肯定会被同村笑话为偷偷摸摸的“强盗”事。那如此喜庆的表演风格又是如何而来的呢?

纵观土家族所有的艺术形式,有此欢快热闹氛围的当属舍巴日的摆手舞了。舍巴日是土家族为敬奉土王及八部大王的祭祀活动,一般在春节期间举行,舍巴日最为突出的特色就是在其祭祀仪式中,村中的男女老少都会跳起摆手舞来娱神娱人。清乾隆二十八年《永顺府志·风俗篇》载:“各寨有摆手堂,又名鬼堂,谓是已故土官阴司衙署。每岁正月初三至十七日止。男女聚集跳舞长歌,名曰摆手,此俗犹存。”舞蹈再现了土家族农耕生活的全过程,场景热闹非凡,反映了土家族人民热爱劳动、不畏艰险、热爱生活、顽强生存的乐观主义精神。清同治永顺贡生彭施铎所作的《竹枝词》曰:“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点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均说明了摆手舞作为土家人喜闻乐见的一种大型民间群众舞蹈于清代就已在湘西相当盛行了。

在摆手舞传统的锣鼓点子中,有这样一条节奏型:点 冬冬|点冬 列冬 点 冬冬||4/4拍的节奏规整有力,强弱清晰,与舞蹈动作相得益彰。若将4/4拍的节奏缩小变成2/4拍:点列 列冬冬|点冬列冬 点冬冬||,这便是打溜子曲牌中头钹与二钹最常用的节奏乐句:如永顺石堤乡的《慢纺车》:丁丁 丁卜卜|当卜七卜 当卜卜||;永顺对山乡的《八哥洗澡》:七当 当卜卜|当卜七卜 当当卜||等等,后来又加入锣、并在现有节奏上进行了加花处理,节拍与节奏有了新的变化,使曲牌更加生动活泼,如《八哥洗澡》的开头部分: 当当 配配配|当卜七卜 当当 配配配|七卜当不 当 配配配||等。

打溜子吸取了摆手舞中的八分音符与十六分音符,并与毛古斯中简单的四分音符相互融合,拓展成了有起伏、有韵味的各种节奏型,不仅如此,打溜子还将摆手舞的音乐风格也进行了传承并将其升华至人生的最大喜事——婚礼中。

从现今“月蚀”时,部分土家族村落仍然保留着敲盆击鼓、驱逐所谓“吞月”之“天狗”的古俗来看,打溜子的雏形也可能源于原始渔猎时期。当人们猎获到食物,为表欢乐,乡亲邻里敲起渔猎的工具和锅、碗、盆、罐、瓢、钵等“傢伙”时,打溜子代表喜庆的音乐风格也在此体现,也因如此,打溜子仍有“打傢伙”这一别称。进入铜铁器时代,大约才换成了铜铁。锣、钹这些乐器的使用,显然是很晚的。

由此可见,“敲击工具”在原始土家人的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手段,而通过敲击发出的声音为打溜子曲牌的诞生奠定了节奏基础。从摆手舞升华而来的“击锣(钹)欢庆”预示着新婚夫妇的美满,代表着亲朋好友的祝福,致使打溜子从200多年前一直活跃至今。

(二)打溜子曲牌的意境模仿

山水湘西,百里画廊,移步易景,处处是画。然而在这美好画卷的层峦叠嶂、山路弯弯之中,原始的自然环境也必然带来了交通的闭塞以及人文的落后。土家族人长期居住在深山之中,与花为伴,与鸟为友,音乐中也包含了飞禽走兽、鸟语花香及朴实生活。如广为流传的《八哥洗澡》《锦鸡出山》运用新老技术的结合、快慢节奏的对比、不同节拍的交替,惟妙惟肖地把动物们的故事与神情用一个个音符展现出来;如《瞎子过沟》使用头钹、二钹发出的“丁”“可”之音配上快速“跳钹”的技术技巧,瞎子用木棍探路的情境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观众眼前。土家族人用其丰富的想象力将大山里的奇思趣景与生产生活用曲牌音乐的方式记录了下来,才有了这大山里的“交响乐”,有了这洋洋盈耳的欢快之声。

“敲击工具”质朴单纯到“击锣欢庆”风格形成,再到音乐内容活泼动人,经过这一系列的蜕变,打溜子最终形成了今日备受土家人喜爱的曲牌音乐。

三、打溜子曲牌在湘西的分布与音乐特点

对于打溜子而言,“永龙大界”这条山脉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永龙界山脉北猛必公社接桑植县云龙山余脉,沿猛必河东岸向西南延展,经塔泥公社印家界,越汝池河,至农车公社东部,始称“永龙界”。复经凉亭坳,过他砂,入靛房分为二支:东支主脉跨西靛河,沿望云山穿入保靖县;西支分脉于靛房土老虎突起,沿报格山梁,过坡脚猫迹堡,至苏竹坪进入保靖县。

湘西的打溜子主要分布在龙山县、永顺县、保靖县、古丈县,这四个县皆坐落于永龙山脉附近,这条自龙山而下路经永顺、保靖、古丈的山脉大界将打溜子的乐队编制划分了地域区别。

土家族打溜子的传统乐队编制分为三人溜子、四人溜子和五人溜子。三人溜子使用乐器为:大锣、头钹、二钹;四人溜子使用乐器为:大锣、小锣、头钹、二钹;五人溜子则是在四人溜子的基础上增加唢呐声部,这也是“打五子傢伙”名称的由来。上文提到的黄传舜教授在五人溜子的基础上增加鼓的声部,创作六人溜子乐曲《骑马过岭》。

三人溜子广泛流传于永龙山脉的东支主脉附近,即保靖县、古丈县和永顺县部分地区;四人溜子则普遍分布于四县之中;五人溜子仅在永顺县流传。

笔者认为,从曲牌的地域流传方向、曲式结构来看。三人溜子或为打溜子曲牌的最早形态。

流传于保靖县的三人溜子《瞎子过沟》曲式结构为:头子(9小节)+长番1(18小节)+长番2(12小节)+溜子(13小节)+长番(8小节)+尾巴(2小节)。全曲共62小节,头子9小节,溜子13小节,长番38小节,尾巴2小节。

流传于永顺县的四人溜子《八哥洗澡》曲式结构为:头子1(7小节)+长番(5小节)+头子2(22小节)+长番(5小节)+溜子1(11小节)+长番(5小节)+溜子2(11小节)+长番(5小节)+尾子(7小节)+长番(6小节)+尾子(2)。全曲共86小节,头子29小节,溜子22小节,长番26小节,尾巴9小节。

三人溜子中曲牌主体的“溜子”部分占全曲的1/3不到,奠定音乐形象的头子1/10不到,而作为连接作用的长番却占据一半以上的篇幅;四人溜子的溜子部分虽然也未占据全曲的1/3,但长番部分出现在各段落之中的内容基本保持在5个小节,头子部分占据了最大篇幅,从音乐形象上来看也是符合情理的。从曲牌各声部分配的合理性进行分析,三人溜子确实存在其不合理处,而四人溜子的音乐结构则更加完整成熟。

从地域分布来看,三人溜子聚集在湘西的东部,永龙山脉的末端;而五人溜子则流传于永龙大界的西南端,永龙山脉的中部;永龙山脉的前部龙山县多流传四人溜子,张家界市桑植县则多流传四至六人溜子。

从乐器的使用情况来看。三人、四人溜子皆使用土家乐器,五人溜子新增了汉族乐器唢呐,而六人溜子则是近现代才出现的表演形式。同时,人们只有在丰衣足食之后,才会考虑享乐与发展之事,曲牌旋律由少至多彩,声音由薄至丰厚,也一定是伴随着社会的进步,生活条件的改善而得到发展的。

故而,笔者认为三人溜子随着永龙山脉自东向西发展传播,在不断地改良与尝试中,逐渐形成了大家所喜爱的音乐形式并广为流传。

民族民间音乐作为我国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和历史内涵,它反映了一个民族的精神。在我国的历史长河中,它以最具感染力的艺术形式伴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打溜子是土家族历经千百年创造的独特音乐文化,它产生于田间地头朴实真切的生活,发扬于热闹喜庆的美好祝愿之中。在多元文化百花齐放的今天,为推动打溜子这一来自大山的“交响乐”能更全面的发展,为促进民族音乐艺术文化更完整的传承,还需对其进行更加深入的探索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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