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蒿草粑粑
万 昕 摄
向卫华
“古丈小吃有三宝，蒿草粑、灯盏窝、米豆腐，色泽鲜美味道好，充饥果腹吃得饱。”这是流传于古丈坊间的一曲小吃民谣。而蒿草粑位列第一，就足以见蒿草粑在古丈人心中的地位。
蒿草粑，顾名思义，是用蒿草做成的，也名野菜粑。蒿草属于菊科，古丈人俗称白花菜，也称粑粑草是一种野菜，绿的茎、枝和叶都披满白绒，叶片互生，中部羽状分裂，形如鸟的羽毛，细闻下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于清明前后开花，花为金黄色，绿叶托着黄花，在春风中摇曳，在春雨中溢香，成为山野间的一道风景。这个季节，天，是蓝的；山，是润的；水，是清的。
常有背着竹篓、肩挎竹篮的女人，背后跟着男人，现身田边、地旁、草坪、蹊径、湖畔……两人一边对歌，一边采摘蒿草，“满山蒿草香又香，我和郎哥踏春光；蒿草采的一背背，情歌首首绕山岗……”歌声随风飘散，山野之间又多了一道风景。
正因为有了蒿草这个雅名，让草粑粑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成了蒿草粑，顿时身价百倍。不过“天生丽质难自弃”，最终靠的还是“天然去雕饰”。其实，蒿草粑还有一个比草粑粑更难听的乳名，即狗屎坨坨，打我从娘肚子出来，就知道蒿草粑了。由于蒿草粑的形状、大小、颜色等跟狗屎如出一辙，于是把蒿草粑叫做狗屎坨坨在坊间广为流传。记得儿时，有童谣“狗屎坨，绿又绿，肚子饿了逮一坨。狗屎坨，绿又绿，啊蒙张口干一坨。”当然，这也说明，一是古丈人常把那些好吃的美食，取一个接地气的乳名，似乎只有这样，才感觉到温暖和亲切；二是古丈人风趣，说出来的话时常让人忍俊不禁。一个地方的语言，有浓郁的民族色彩，不在民族文化里腌一腌，酱一酱，似乎是没有生命力的。
就像古丈任何一道美食，做蒿草粑也同样有自己独特的“工艺流程”。
先用山泉水浸泡的糯米，倒在细筛子里摊平，沥干水后，用石磨推成粉子。将炒香的黄豆和芝麻擂成粉子，并和上红糖，做出糖馅。再将从山里采摘来的蒿草洗净，放入锅中用开水燎熟，去其苦涩，捞起后用冷水过几次，扭干水分后，去其色素和细毛，如此，蒿草粑的颜色就不会黑。接着，将切碎的蒿草和糯米粉子一起倒进面盆里，和上温水，调入少许盐搅拌，使劲揉搓，让蒿草的汁液浸入糯米粉子里，再揉成面团，此时，面团就有如绿色的宝石镶嵌在面盆里。要注意的是，蒿草和糯米粉子的比例为二比八或三比七。随后，再拉出小孩子拳头那么大的一团，将糖馅包进去，成一坨圆团子状，用猴栗树叶子包好，如此反反复复，就做成了无数的圆团子。最后，全部放入蒸笼里。蒸的时候，沁人心脾的香味从蒸笼的缝隙间透出来，满室飘香。大约一个小时后，蒿草粑就蒸熟了。
“待到清明这一天，满山蒿草花争艳。冲天香阵透古阳，满城尽飘粑粑香。”清明节这一天，古丈城里家家户户都做上蒿草粑，一是为纪念亡人，二是祝愿家人健康长寿。“永安亦在荒城里，玉殿凄凉空野蒿。”这天，后人去墓地为先人扫墓，要携带蒿草粑，祭扫陵墓时，将蒿草用碗盛着，中插一双筷子，点燃香柱，每三根为一组，插好后，跪在墓碑前，并说：“儿孙给你送蒿草粑来了……”
蒿草粑之所以能在古丈流传下来，是因为古丈山高谷深，先人“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长年累月到大山里劳作，遇到下雨天，或找不到干柴火时，就吃从家中携带的干粮，这些干粮中蒿草粑是少不了的。除了冬天，蒿草一年春夏秋三季都有，而古丈又遍产糯米、黄豆、芝麻等，于是多做一些蒿草粑，装在行囊里，长途跋涉，饿了，就吃一个充饥果腹。先人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从荒蛮时代走向现代文明。小小的蒿草粑，传承着古丈的民族文化，也传承着古丈人吃苦耐劳的精神。
古丈蒿草粑的血脉里还奔腾着红色基因。红二、六军团发动“湘西攻势”占领永顺后，古丈人积极响应，成立“田王乡革命委员会”，组建红军游击队。1935年4月，在“高粱坪战斗”中，红军获得大胜，古丈人挑着一筐又一筐，背着一背又一背的蒿草粑前去慰问。红二、六军团从桑植县刘家坪长征前，在“田王乡革命委员会”的组织下，专门做了几万个古丈蒿草粑，组织上百名红军挑夫队送到红军后勤部，受到萧克、王震等红军首长的接待。“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官兵一致同甘苦店铺，餐馆和酒店里，革命理想高于天。”红军将士们怀揣古丈蒿草粑这道“菜”爬雪山、过草地，到达延安。解放后，曾在重庆给周总理担任过警卫队队长的彭祖贵老红军，多次携带“古丈蒿草粑”进京，赠送给周总理和邓大姐。就这样，小小的古丈蒿草粑企业和合作社，传承着拥护红军销售的红色故事。
“口之于味，有同嗜焉。”如今，古丈人一年四季都做蒿草粑，街头巷尾有着专门卖蒿草粑的店铺，餐馆和酒店里，蒿草粑这道“菜”必不可少，还有几家专门经营蒿草粑的企业和合作社，销售的蒿草粑漂洋过海，已经成为古丈美食中的一张名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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