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土家源：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应有的担当
彭司礼
中国土家源，一道敏感话题，何以说湘西土族苗族自治州应有的担当？“巴人说”、“氐羌说”、“伏羲说”、“濮人说”众说纷云，是笔者有意参与纷争或是刻意炒作？非也，这是笔者总结近年来考古学的重大发现和分析相关资料得出的结论。
一、历史之源：土家族先民最早开发这片土地
对历史问题有分歧、有争论时，人们会期待考古有所发现，有所突破，即从地下挖出文物证据来，疑难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近年来的考古证实，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湘西就有人类生活。湖南省考古研究所和湘西州文物考古队对泸溪县灰窑、岩坪、田溪口，花垣县茶峒遗址考古发掘，发现大量旧石器时代的打制石器。特别是花垣县茶峒旧石器遗址，石器文化表明：“人类活动已不是一个周期的过程，而是较稳定地定居于此，并随着人类进化不断发展，开始改造更适宜自身生存的环境和创造自身文化的一个全新过程”。（《湘西酉水流域考古学文化》龙京沙）现时比较流行的“巴人说”中的“巴国”，时限约在公元前5000年左右。（《中国最美的山水画卷——清江画廊》中国国际出版社）显然，旧石器时代的湘西土著先民更早于他们。在进一步发掘龙山县里耶麦茶溪口、泸溪下湾、吉首河溪等湘西新石器时代遗址后，湘西州文物局副研究员、参与发现、发掘《里耶秦简》的龙京沙说：“种种现象表明：最早开拓湘西武陵山区的先行者是土著先民”。 
二、发展之源：1060多年前湘西就是中国土家族中心
唐未、五代时期，湘西溪州（今永顺、古丈地）彭氏刺史（当时是羁縻制度，亦有人称之为土司制度萌芽期）当上了管辖二十个州的都誓主（即统领），二十个州地跨当今湖北、重庆、四川、贵州、云南、湖南六省市，是中国土家族的主要集聚地。如表：
古州名称 今属地 古州名称 今属地
上溪州 龙山县、湖北来凤县 中溪州 今永顺县中部及北部
下溪州 今永顺县东南及古丈地 永顺州 今永顺西部
保靖州 今保靖、四川酉阳、古丈地 龙赐州 今龙阳县地
忠顺州 今湖北宣恩县地 天赐州 今湖北施州地
感化州 今湖北来凤、咸丰地 懿州 今芷江、叙州地
洽 州 今芷江地 安州 今贵州石阡地
富州 今麻阳县高村地 高州 今贵州桐梓、凤泉地（宋改珍州）
新州 今永顺、新兴（旧县）地 远州 今湖北施州、四川万州地
宁州 今云南曲靖地，清溪镇为其治所 南州 今湖北施州、四川万州地
顺州 今湖北宣恩县地 来化州 待考
（《中国古铜柱铭文通论》彭武文著 岳麓出版社  ）笔者以为，此书上述史料是有扎实根据的。其一，现存于芙蓉镇的《溪州銅柱》，这是首批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立于公元940年。该銅柱铭文虽是战争盟约，但真实地记录了1060多年前中国土家族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状况，上述州址，铜柱铭文多有明确记载。其二，《宋史、蛮夷一》载：“初北江蛮酋，最大者曰彭氏，世有溪州，州有三，曰上、中、下溪，又有龙赐、天赐、忠顺、保靖、感化、永顺六；懿、安、新、洽、富、来、宁、南、顺、高州十一；总二十州，皆置刺史，而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十九州隶焉，谓之誓下州”。其三，永顺宣慰使司彭氏祠堂记：“按彭氏填镇永顺，随唐世论，已未，神宗命官经制湖北，诏彭氏，统州二十，语具熙宁史中。”（《溪州土司八百年》彭剑秋  民族出版社 ）1060多年前形成的土家族中心地湘西。铜柱、碑刻、正史均可证实。2010年5月，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报国家文物局批准后，对永顺县老司城遗址进行考古发掘，取得重大突破。国家文物局长单霁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处遗址面积比较大，是我们目前所看到的保护最完整的土司城遗址。（《团结报》2010年10月29日）湖南省文物考古所所长郭伟民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湖南永顺老司城是湘、鄂、渝、黔土家族地区规模最大、保存最好的土司城址。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永顺老司城考古发掘领队柴焕波说，老司城遗址是独一无二的，让人震憾，具有世界文化遗产价值，即使与南美的马丘比丘遗址和意大利庞贝古城相比，也毫不逊色。根据专家们的研究，记者们认为，老司城是当时土家族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土家族历史文化的见证》新华社长沙10月30日电）
三、文化之源：中国戏剧舞蹈活化石《毛古斯》在湘西自治州发现
增辉北京奥运会的《毛古斯》。二十五年前，中央歌舞团著名舞蹈家姚珠珠来到湘西土家族苗自治州保靖县龙溪乡偏僻山村土碧村，拍摄中国土家族最有代表性的舞蹈毛古斯, 作为国家民族文化资料保存。毛古斯被称为中国舞蹈、戏剧活化石，产生的年代极为久远。那时，“原生态”一词尚不时髦，导演要求只一条：原来怎么跳就怎么跳。现在看来，那是活生生的原生态：舞者全是60岁以上的老人，他们从小跳到老，村里一丘3亩面积的水田土改没分，大集体生产队没占，是专供跳毛古斯时吃饭的公田。表演道具是显示生殖崇拜的“神棍”，春耕、夏锄、秋收、冬种各种农事活动尽在“神棍”飞舞间，那场景，让人们仿佛回到人类远古时代。生殖崇拜的想象演变为艺术！正如姚珠珠同志所说，这是人类孩童时代的艺术形式，它表明土家族是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了不起的民族。难怪张艺谋导演那挑剔的眼光会相中土家族的毛古斯，让她从湘西自治州走进奥运会，展示全世界。
热闹上海世博会的摆手舞。摆手舞也是土家族具有攸久历史的传统舞蹈，传说在商、周时期就流行于土家族地区，有碑刻、文字等确凿记载的也有1000多年历史。“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红灯万盏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就是那个时代跳摆手舞的真实写照。当湖南省挑选参加上海世博会优秀节目时，湘西土家族摆手舞意料之中地被选中。
震憾莫斯科、旧金山的打溜子。源自土家族先人击石取乐的打溜子，是土家族喜庆活动必用的打击乐器。从古打到今，积累了一百多套牌子（曲谱）。凭借烂熟于胸的技艺，国家非物质文化传承人田隆信将土家族溜子打到了莫斯科、旧金山等多个国家城市，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
还有铜铃舞、咚咚喹等舞蹈、器乐；西兰卡普、木刻石雕等工艺；山歌、船工号子等说唱；赶尸、兄妹成亲等传说；建筑、银饰等技艺，湘西土家族的这些文化艺术，能够脱颖而出，引起专家、学者注目，登上大雅之堂，决不是偶然现象，它是湘西丰厚文化底蕴的厚积薄发，它是湘西瑰丽民族传统文化的良好继承，它是湘西原生态文化的精心保护。难怪乎，众多高等院校舍近求远，千里迢迢来湘西自治州办土家族研究基地。2010年11月，国家划定10个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武陵山区（湘西）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在湘西土家族苗自治州挂牌。
四、策划之源：“土家是单一民族”之音最早从湘西永顺发出
湘西是土家族的策源地。中国有土家族，世界有土家族，与湘西永顺县的一个人有密切关联，她就是永顺县大坝乡溶里村被誉为中国土家族第一人的田心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没有“土家”的称谓，没有人提及土家为单一民族，只有自称为“毕兹卡”（本地人之意）的人群，他们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风俗习惯、共同的居住区域。自宋、明、清以来，官府对居住在湘、鄂、川、黔边际区域的人群常称之为土蛮、土夷、蛮夷。三个条件促成田心桃提出“土家”为单一民族的动念。一是解放军宣传的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1949年10月，解放军第四野战军141师进驻永顺县城，时任中学教师的田心桃受到了党的民族政策教育。二是两种不同民族文化的感受。田心桃的父亲、爷爷是讲土家语的“毕兹卡”，母亲、舅舅是讲苗语的苗族，两种不同的文化氛围让田心桃感到自己应该是有别于苗族的另一民族。三是较高的文化素质，大学肄业文化让她有能力思考民族问题。当141师政治部主任李忼问她说得是苗话吗？她说，我说得是土家话，我是土家人，不是苗族。这可能是最早的“土家”称谓。由此产生了最早称谓“土家”的公文：1950年8月，湘西行署给田心桃开据出席全国少数民族国庆观摩座谈会的介绍信称：“田心桃同志自称是土家，会土家语，可能是苗族的一种”。（《土家女儿田心桃》民族出版社 ）在尔后的一个多月参观学习中，田心桃利用多种形式，向包括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在内的中央领导和部门领导汇报土家是单一民族的提议。引起中央领导和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1950年10月20日，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所长罗常培教授亲自找田心桃录音，明确表示：“田代表，你的语言发音准确、清晣。据我初步判断，你讲的语言属于藏缅语族，是一种独立的少数民族语言”。 （《土家女儿田心桃》民族出版社 ）。得知自己的语言是一种独立的语言，田心桃万分高兴，意识到争取土家为单一民族很有希望了。这次观摩学习结束后，田心桃留在中国人民大学学习，她利用在北京的机会，多次向有关部门汇报土家应是单一民族的意见。尔后，中央三次派调查组来湘西调查，最长的一次达三个月之久。田心桃是1953年中央第一次调查组的成员。田心桃既是调查组成员又是向导，走遍湘西七个县。通过调查，著名教授、语言学家潘光旦、王静如、汪明瑀分别写出《湘西北的土家与古代巴人》、《关于湘西土家语言的初步意见》、《湘西土家概况》论文，三篇有份量的论文对确认土家为单一民族起到重要作用。田心桃为自己的付出有了结果而高兴，但她万没有想到，她为此还付出了宝贵的青春年华。1957年“反右派”不幸扩大到“民族问题”，田心桃等为确认土家为单一民族而奔走的同志被划为“右派分子”，时年28岁且有大学文化的土家姑娘田心桃，“右派分子”帽子一戴就是二十多年。在那“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田心桃受尽了磨难。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田心桃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委曲，而是为几位老教授遭遇不白之冤而内疚，她满眼泪水地对在世的教授们说，我为自已的民族受点委曲值得，可你们蒙冤受曲，实是过意不去。她的精神为土家人民感动，她的为人受世人尊重，她被誉为中国土家第一人。湘西为她骄傲，“土家是单一民族”！这牵动中国八百万土家人心魂的声音最先从湘西永顺县发出！
五、首创之源：湘西州是中国最早的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1957年1月3日，中央统战部发文确定土家为单一少数民族，被湮灭了千百年的土家族，终于在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光辉照耀下获得了新生。这是中国第一个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二十六年后，中央陆续批准成立了10个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县。
中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县成立时间表:
州县名称 成立时间 州县名称 成立时间 州县名称 成立时间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1957年9月 重庆酉阳土族苗族自治县 1983年11月 重庆秀山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 1983年11月
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1983年12月 重庆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 1984年11月 贵州沿河土家族自治县 1987年11月
湖北长阳土家族自治县 1984年12月 贵州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 1987年7月 重庆石柱土家族自治县 1984年11月
湖北五峰土家族自治县 1984年12月 重庆黔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 1984年11月
湘西土著先民最早创造了土家族文化，并不排除其它文化的渗入，换言之，不排除其他人群参加了土家族文化的创造。因为一种文化的形成是道渐进过程，在各种人群交往中，不可避免地汲取其他文化因子。典型的事例是，土家族历史上有杰出表现的溪州（永顺县）彭氏土司，确凿的史料表明，彭氏家族来自江西，原本汉族，他们征服了湘西土著头人吴著冲，但湘西土家文化征服了他们，他们讲土家语，穿土家衣，跳摆手舞。为争取土家人利益，打了一场著名的“溪州之战”。彭氏家族带来的几百工匠和先进工具、技艺，对湘西的经济、文化、社会生活产生重要影响，谱写了一曲民族融合的经典篇章。

作者单位：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大常委会